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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白银,底下压着一张信纸。朱氏识得几个字,拿着信纸,认出上面的字。
“朱娘亲启,湛非绝非薄情寡义之辈,请恕我不辞而别。惟愿朱娘等些时日,我与兄长完事之后,必回松岭村,将你母子三人带走。”
“陈郎。”朱氏泣泪,看来自己并未识错人。
临近午时,师兄弟二人骑马走在一山腰小道之上,远远便望见山下的宝田县县城。复行百步,于拐弯处遇见一伙拦路盘查的兵丁。
“来着下马。”一穿着大宁军布甲的小队长举刀上前,身后跟着两名手执长矛的小兵。
玉昭言于陈湛非下了马,牵着缰绳走到兵丁跟前。
“你二人从何处来,怎还携带兵器?”小队长拔出刀,指着二人手中长剑。
玉昭言道:“回军爷,我二人乃湘南府麓灵派弟子,前来宝田县,是受武陵知府所托,这路引,还请查看。”
玉昭言将路引交给小队长,对方确实无误,忽然换了脸色,笑道:“原来是知府大人所遣,二位请慢走。”
小队长一招手,守在路口的兵丁立马挪开拒马,放行。
“多谢军爷方便。”玉昭言拱手,从钱袋里摸出几文钱,“一点小意思,军爷和几位兄弟买茶喝。”
那小队长一见着钱,瞬间乐开了花,立马点头哈腰,将玉昭言二人送出去十几步才止。
师兄弟二人骑上马,距宝田县城门也就两柱香时间。
“二哥,那兵头既然放行,为何还要给他钱。”陈湛非问。
玉昭言笑道:“这些兵士看着威武,实则日子好过也不好过。给他些小钱,只望有贫苦百姓过路,少受些盘剥。”
陈湛非似有所悟,道:“二哥所言有理。”
玉昭言继续道:“传闻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大宁军士,十不敌一。可那些投降金国的将领,其部下无论是与大宁,大西,还是归义军作战时,皆相当勇猛。小六可知为何?”
“银子?”
“没错,就是银子。大宁朝廷官员,将领克扣兵士军饷,我素有耳闻。你且想想,兵士沙场作战,九死一生,连个兵饷都拿不到,又怎会卖命。所以,小六若真要聚兵马,修武备,他日逐鹿中原,这银子,可万万不能少。”
二师兄的话点醒陈湛非,他笑道:“湛非懂了。”
进入宝田县城,二人选了间客栈喝茶歇息,正准备牵马去县衙拜会知县时,店里的小二忽然叫住了他俩。
“何事?”陈湛非问。
小二指着店里通向二楼的梯子道:“敢问二位可是从武陵府人士?”
“嗯?”师兄弟互相瞧了眼。
陈湛非点头:“是又如何?”
“哎呀,那还请随我来,楼上有位客人要见您二位。”小二道。
“走,去看看。”玉昭言道。
二人随小二上到二楼,木廊里朝西侧踏过几间屋子,来到一间挂着“天字一号房”的屋子前。
门外立着一男一女。男子二十多岁,肤色偏黑,双目促狭,露着一丝杀气,手中还握着一把黑色鲨鱼皮包裹的绣春刀。女子稍年少些,大概不过二十岁,一身银白色飞鱼服,高束马尾,手里握着一柄苗刀。
小二将人引来,便行退去。
玉昭言还未开口,那握着苗刀的女子就问道:“二位可是麓灵派陆掌门座下弟子,玉昭言,陈湛非?”
二人拱手道:“正是。”
绣春刀男子开口,“有何凭证?”
玉昭言从怀中小袋摸出白知衡给的书信,交给女子,女子随即敲响天字一号房的门。
“咚咚咚。”力道还算轻。
门内很快探出一张脸,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朱唇眉黛,玉手纤纤,甚是俏美。
少女不多话,接过书信后只道了句:“烦请稍等。”
便又将门关上。
不到半刻钟,那少女拉开两扇门,叫二人进去。
一进入屋内,陈湛非便嗅到一股熟美的女子体香,与师娘,还有沈媚娘身上散发的香味类似。他估摸着屋中主人年纪不在三十岁之下。
屋内还有间内室,中间以屏风挡着,故而他们第一眼都看不到那位贵人的面貌。
“大宁皇后娘娘在此,二位还不下跪行礼。”又一位身穿锦衣彩服的少女从屏风后走出,朝陈湛非二人道。
还真是大宁皇后,耶律南仙。
师兄弟二人面面相觑,还是玉昭言先下跪。
“草民玉昭言,拜见皇后娘娘。”
陈湛非本来不情愿,面都不露,就叫他们下跪。不过二师兄都下跪了,他也不好不跪。
“草民陈湛非,拜见皇后娘娘。”
“平身。”一道成熟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既叫人浮想联翩,心潮澎湃,又感受到其中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单是听着声音,嗅着香味,陈湛非就大概猜到屏风后面的皇后有多美。细细品味,这声音又有些熟悉。
“明姝,给二位少侠赐座,赐茶。”皇后吩咐道,那先前开门的少女便邀师兄弟坐下,为他们沏茶。
待二人饮了口茶,听见屏风后面传来脚步声,靠近屏风后又停了。
“此番邀二位少侠前来,为前往渝州招抚西军,本宫代表朝廷出使,一路艰险,多有盗贼刺客,毒蛇猛兽,还望二位少侠尽力护送。”
陈湛非挑了下眉头,心想大宁皇后不也是位修为极强的高手吗,竟然还用他们护送?不过一想到护送的可是盛名天下的大宁国母,第一美人耶律南仙,就是没有酬金,也不枉此行。
玉昭言道:“皇后娘娘亲自出使,招抚西军,是为家国大事,天下存亡。我与师弟能得朝廷信任,为皇后娘娘此行护驾,实乃分内之事,自当义不容辞。”
皇后显然对玉昭言的回答很满意,便吩咐侍女明姝安排一间上房给他们休息,言一个时辰后就出发。
陈湛非躺在床上,打了个盹,只觉眼皮才合上没多久,就被二师兄叫醒。
“小六,别睡了。”
“啊?”陈湛非坐起身子揉眼睛,“该出发了?”
玉昭言提着包袱,拿起佩剑,道:“差不多了,我们先下楼候着,可别叫皇后差人来叫我们。”
陈湛非一边穿鞋,一边小声嘟囔,“皇后又如何,如今大宁都亡了,还摆什么架子。”
玉昭言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师弟总还是有些孩子气。
二人牵着马在客栈外等候。那持刀的一男一女也早早下楼,男子牵着两匹黑马,女子则驾着一辆由两匹红马拉着的马车。
不多时,皇后耶律南仙下楼,迈出客栈侧门。
按礼法,众人须低下头,不得直视皇后凤颜。可陈湛非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毕竟是位大美人,若一眼都见不着,那也太可惜了。
抬头一看,皇后竟然戴着斗笠,四周挂着紫色面纱,只能能隐约之间窥见她面庞轮廓。可即便如此,也叫陈湛非立时惊为天人。
那双凤眸,深邃如无尽夜空,灿若朗朗星辰。瞧了陈湛非一眼,便压得他立刻低下头。
皇后的脚步声停了半会儿,眼睛紧紧钉在那么身穿黑服的麓灵派少年身上,那双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的俊朗脸庞,竟如此熟悉。不是像谁,正是像她自己。
“砰。”大宁国母僵在原地,一瞬间回忆起十四年前失散的儿子。无尽的心酸与悔恨涌上心头,她竟有些站不稳。那被红衣裹着的饱满胸脯急速起伏
“娘娘。”两名侍女赶紧扶住她。
耶律南仙稳住气息,迅速回复过来,她按耐着心头翻涌的情绪,在侍女的搀扶下登上马车,弯腰进入轿厢内。
苗刀女子坐在轿厢外,扯住缰绳,扬鞭赶马。玉昭言与陈湛非骑马走在前面,绣春刀男子则负责殿后。
众人没多久就出了宝田县城,踏入官道,行走在崇山峻岭之中。
“子朗,是你吗?你还活着。”耶律南仙进入轿厢,坐在垫着黄色丝绸包裹的金丝楠木软榻之上。丰满浑圆的两瓣玉臀压着绸布,极富弹性的臀肉立即朝四周摊开。她双腿颀长,肌肤如雪,紫色的丝绸裙子遮挡不住,露出精致如玉雕般的脚踝。
大宁国母,皇后耶律南仙,此时竟情不自禁留下泪来。只是一眼,她便确定那名俊朗少年就是她丢失多年的轻生儿子。他叫陈湛非,自己儿子叫陈子朗,都姓陈,这一定不是巧合。耶律南仙清楚记得,十四年前她携着双子躲避大西军追杀,虽手刃多人,无奈敌众我寡。为避免母子三人被一网打尽,负伤的她只能长子,陈子朗留在山中,自个带着幼子陈子骏逃命。分别前,她留下一块襄阳王府的玉牌给在长子身上,玉牌一面就刻有大宁朝的国姓,一个“陈”字。
明姝,红叶两个贴身宫女坐在轿厢前面,中间隔着一张金丝白玉编做的帘子,故而她二人未发现皇后的异样。
耶律南仙悄悄掀开轿厢雕窗,以一根筷子般粗细的黄梨木支着,悄悄朝马车前方窥视。见右边是玉昭言,她立马支起左边的雕窗,看到了,她看到了骑在马上的陈湛非。绝美无暇的面庞上,罕见地露出笑意,慈爱又无比温柔。
美艳尊贵的熟妇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笑过了。
“子朗。”她轻声念道,暗自祈求,他一定会是她的儿子。
似乎心有灵犀一般,耶律南仙将将念完,马车前方骑在大红马上的陈湛非突然毫无预兆地回头,一双同样迷人的丹凤眼看向她。
耶律南仙当下一慌,立刻缩回螓首,心脏剧烈跳动。
“砰,砰,砰...”
母仪天下,一向威严镇定的耶律南仙竟然因一个陌生少年的回眸一望而如此慌乱。除了母子间的羁绊,她在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也更加确信陈湛非就是她失踪多年的长子。
陈湛非回首,只恍惚瞥见皇后一闪而过的玉容虽然她没有带着斗笠,以紫色面纱遮挡,陈湛非仍未看清。
马车后面的男子扛着绣春刀,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陈湛非。
队伍一直走到若落西山,进入一处地势平坦的旷野,见路旁有淙淙溪流,便停下来休息。
苗刀女子牵马饮水,陈湛非也牵着他和师兄的马儿至小溪旁。
几匹马儿饮得清水,大口嚼着溪边浅草,欢快嘶鸣。
“在下陈湛非,麓灵派内门弟子,敢问姑娘芳名?”陈湛非抱拳行礼。
苗刀女子瞅了他一眼,道:“夏鄢。”
侧脸瞅了眼绣春刀男子,又道,“他叫夏冲,是我哥。”
“原来是夏大哥和夏姑娘,初次见面,只觉得二位神采非凡,绝非凡人。”陈湛非道,“我观夏大哥提着把绣春刀,莫非他是大宁宫中的锦衣卫?”
夏鄢点头:“我哥十三岁那年被选入锦衣卫,我侍奉在娘娘身边,后来被送入鹤刀门学武。”
“原来如此,难怪皇后娘娘如此信任二位。”
“好了,我们要进食了。”
“请便。”
第三十一章
陈湛非师兄弟与夏冲,夏鄢兄妹均吃自个带着的干粮充饥。唯耶律南仙身份高贵,吃的都是两个宫女熬煮的热粥。
明姝捡来一捧干柴,折成小段,叠做一堆,倒上点火油,以火折子一点,那柴火便燃了。揽月端着个紫色罐子,走到溪边,先是以手舀水嗅其味,又伸舌头尝了尝,这才拿着一个小巧的玉制水瓢把水舀入罐子。
柴火烧开,明姝将一金色三足环架置于柴堆上,揽月把紫色罐子安稳放在上面,随后倾入一碗粟米,一碗糯米。那粟米与糯米皆是金色丝绸袋子装着,颗颗色泽鲜亮,圆润饱满。
盖子合上,晚风吹来,架子下方的柴火燃得十分旺盛。罐子里的水米很快煮粥。揽月以玉勺轻轻搅动,见米粥煮得粘稠软烂,叫明姝从箱子里取来蜂蜜,玫瑰瓣,桃花瓣,放入粥里。
陈湛非瞅了眼,心道果然是皇后,都这般境况,吃个粥还有这么多讲究。像他们这样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风里来,雨里去,荒郊野外,吃顿热食可不常有。
米粥又煮了半会儿,揽月揭开盖子,那香味立时被风吹散飘来。陈湛非鼻子嗅了嗅,还挺香。
此刻太阳已完全没入天垂,唯见西方一抹亮色,这茫茫山野,勉强看得见近处的人。
玉昭言打坐运气,陈湛非头枕双手,嘴里叼着根草,无聊地仰视浩渺苍穹。他目力极好,往东边一看,便见着几颗闪烁的星星。
夏冲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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