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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尔辞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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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尔辞晚】(1-10)(第4/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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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烟蒂,又从烟盒中甩出一根点燃。

    “老头子如果得知你同我在一起,你觉得你还有资格留在陈家?没了陈家你以为你还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别痴心妄想。”

    陈静波澜不惊地看着他,声音也平静,早已想过后果,并非冲动而为。

    “如果这样你可以开心一点”

    开心?

    “你在弥补?你认为这样可以弥补我?上床也是?”陈江驰冷笑一声,转身朝屋外走去。

    “不是弥补”

    她成功留住他。

    陈静揉着腰坐到床尾,抱着双腿蜷缩起身体,枕着胳膊凝望他背影。

    “我喜欢你”她选择抛去无用的内敛和羞涩,孤注一掷地袒露爱语。

    陈江驰回过头。

    黑发温顺地淌满陈静肩头,遮住颈间吻痕,衬的脸色愈发白皙,透着股大病未愈的病态。此刻的她瘦弱,柔软,同对外示人的形象判若两人。

    陈静不爱笑,和客户商谈合作,情绪也没有太大波澜,从没有吵到面红耳赤的时候,只知就事论事,不会刻意讨好,更别提对下属,几乎是冷静到不讲人情。

    在陈江驰心里,没有林鱼,她就是严肃、强势的女人。她可以经营好公司,养育好自己,日后嫁给一个脾气温和的男人,逃离魔窟,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圆满。

    可事实好像不是这样。垃圾桶里全是外卖,冰箱除去牛奶就是饮用水,连熟食都没有,她根本照顾不好自己,私下性格也软弱到任人欺凌。

    她过的很不好,只是没有告诉任何人。

    陈江驰想起过去她总注视他离去的灰败眼睛,无形中有道枷锁,锁住他推开房门的脚和手,于是他扯掉睡袍,抱着她躺回了床上。

    “睡觉”他拉高被子,蒙住脑袋说道。

    陈静侧过身,睁着眼睛看他。

    “干什么?还想做?”语气带着恼怒,还是生气,虽然陈江驰并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饿了”回来太累没感觉,睡完一觉,五脏空空如也,饥肠辘辘地叫,陈静完全是被饿醒的。

    陈江驰气笑了:“你家里连根菜都没有,吃空气?”

    陈静摇头:“橱柜里有泡面”

    空气寂静,呼吸停止,陈静执着地盯着他,大有把他当食物,看到天亮以供饱腹的架势。

    “真麻烦”

    陈江驰不耐烦地掀开被子爬起来。

    房门半开,客厅灯光落入卧室门扉,陈静抱着枕头,听见橱柜被打开,水流声淌进洗碗池,灶台燃起烟火。头一次觉得深夜没有那么难熬。

    吃饱之后的睡眠很安稳,以至于陈静梦见了狐狸。

    私生女。

    流言应当比她更早到达校园,否则怎么往日陌生目光忽然布满厌恶与嫌弃,陈静素来很懂此类眼神,只因常常出现在她母亲脸上。

    一辆黑色轿车在她被推进厕所时驶入校园,母亲替她办理好转学手续,亲亲密密牵住她,离开身后的是非之地。

    她隔着车窗望向远方飘动的血色红旗,收回视线时对上保安探究的目光,陈静隐有预感,她在这一刻走到人生的十字路口,至于往哪走,由不得她做主。

    手臂伤口还没痊愈,陈静无力反抗,被林鱼拉扯着下了车。有佣人上前,领着她走进比她两个人都高的院门。

    瀑布声如阵雨凿地,只闻其声,不见其影,陈静踩上柔软草坪,数着脚下发光的鹅卵石,不敢抬头看眼前豪华如宫殿般的西式洋房。

    她又被拉扯,膝盖发软,差点摔上台阶,佣人扶住她,轻声问她有没有事。紧接着,头顶传来道清朗的少年音。

    “林姨,别这么粗鲁,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您是被迫踏进陈家大门的”

    陈静闻声抬头,二楼阳台站着个穿白t恤的男生,个子很高,很英俊的相貌,笑时眼尾上扬,透露着股得意,配上颈间红绳,像在动物世界中看过的红色狐狸。

    见女孩儿看向自己,陈江驰歪着脑袋打量她:“这就是您进陈家的门票?”

    门票。

    在他口中,陈静重新认识自己,一张便宜票面,女儿都算不上。

    林鱼的愤怒积攒到指尖,化作对她的伤害,伤口被掐到出血,陈静闻见血腥味,哼叫出声。

    男生离开阳台,很快出现在门口,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们,只一眼,林鱼快速松开手,她因心虚而畏惧他。

    意料之外的是,他握住了陈静的手腕。

    陈静想要道谢,抬眼对上张笑脸,陈江驰调皮地眨眼,牵她上楼。

    她先一步踏进林鱼心心念念的豪门。

    穿过刻着雕花的曲折回廊,少年领着她脚步轻快地掠过数道白玉色阶梯,行至三楼,出现阻碍物。

    “去后院晒多方便,在这儿很碍事儿啊”

    陈静听见面前的少年嘀咕道。

    长廊落地窗下晒着发霉的画卷,用金色屏风做格挡,拦住大半道路,陈江驰侧身拉过她,越过屏风,走向廊道尽头宽敞明亮的房间。

    书香气扑面而来,满墙书柜里没有盛放杂学古籍,而是一本本与摄影相关的书籍,还有不同品牌的相机和镜头。

    陈静被安置在阳台沙发,她不敢乱动,低头看茶几上照片,直到背景十一朵玫瑰被数了七八遍,陈江驰才提着药箱回来。

    少年盘着腿坐在羊绒地毯上,卷起她衣袖,皱着秀气的眉说道:“疼怎么不讲?”

    都流血了。

    拉高袖口,陈江驰才明白她为什么不讲。

    瘦可见骨的胳膊上布满青紫色伤痕,不全是巴掌留下,很可能是棍棒或皮带。血迹染上老旧伤疤,糊成一团,分不清哪些是新伤,哪些是旧伤。

    讲也无用,没人可以救她。

    陈江驰从洗手间端来盆水,拉着她手腕浸入盆中,用毛巾擦拭。

    “对不起”陈静同他道歉。

    她清楚的知道林鱼进入陈家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她为什么能成为门票。不过是瞧她听话又懂事,加上天资聪慧,足以拿来威胁叛逆的陈江驰。

    一个在正牌儿子回头是岸前的傀儡,她无能为力,连反抗都做不到。

    陈江驰垂着眉眼,耐心地消毒,涂药,包扎,两条胳膊都处理完,才擦着手说道:“大人的错,与你无关”

    “不怪你”

    他才十八岁,已经深谙人性,不知给自己做过多久心理建设,才能不把愤恨施加到她身上。

    陈静坐在暖阳之下,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漂浮,治愈着身体,却侵蚀着内心。她很想问陈江驰,你真的如此认为吗?

    如果是真心话,为何后来他们会渐行渐远。

    随着陈静慢慢长大,她同陈江驰愈发陌生,直到他去往英国留学,随后七年,她只在新年时能同他见上一面。

    隔着数不清的海岸线,陈江驰长成一个不再被她所了解的男人。他不再同她讲话,倘若主动开口,也会得到回应,可敷衍还是真心,怎会看不出来。

    她连做他朋友都不配。

    梦境定格在陈江驰回国定居的傍晚,晚餐后他同陈父进入书房,不知怎么,吵得很凶,陈江驰从楼上下来,拿起外套离开。

    室外暴雨如注,棕榈树被狂风吹到倾斜,人置其中,走路都困难,陈静拿起伞追进庭院。陈江驰没接,淋湿的眉眼比雨水还冷。

    “既然如今过的很好,就别自不量力的去踩危线,跟你妈对着干有什么好处?别老跟着我”

    他戴上卫衣帽子,遮住晦暗神情。

    “离我远点,别来碍眼”

    一直期盼得知他真心,如今如愿以偿,却是将矛头直插她心口。果然是恨她。

    也是,怎么可能不恨。

    陈静几乎以为初见的美好是她濒死前的幻想,他不曾在阳光下牵她手,也不曾说过不怪她。她握着微不足道的善念撑到现在,居然只得他一句碍眼。

    她冷到手脚颤抖,仍固执地递出雨伞,想要他接下。

    陈江驰毫无留念地离去。

    陈静注视着他的背影,松开手,任雨将自己浇湿个彻底。

    怎么就活成了这样。

    回去后林鱼在哄陈父,等到陈父上楼,她拧着陈静的耳朵叫骂:“他刚刚想杀了我,你眼睛是瞎了吗,没看见?居然跑去关心他”

    “陈静,别以为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只要我还是你妈,你就得听我的!我告诉你,离那个混蛋远一点,再让我看见你们在一块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雨水在脚底形成漩涡,陈静不觉痛,也不在意林鱼说了什么,专心望着脚下,想要跳进去一了百了。

    保姆阿姨看不过去,过来劝解,她给陈静披上浴巾,带她上楼沐浴。

    浴缸放满水,陈静躺下去,沉进水里,憋到气息消失也没有出来。死掉也许会更好。

    她早该死掉的,死在林鱼进入陈家之前,这样她没有了门票,也就没法伤害陈江驰。只是心底尚有不甘,不甘死去再见不到他,不甘还有许多话没来得及同他讲明。

    谁来救救她。

    窒息前她被一只手拉出水面。

    陈静睁开眼,看见腰间搭着一只男人的手,晨光下指骨莹白如玉,五指修长,霎是好看。

    陈江驰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抱住了她。

    同十一年前一样,月季花开的回廊下,狐狸用温暖柔软的尾巴圈住了她的手腕。

    (六)斗不过他

    为什么?

    不是说讨厌她,为什么得知林鱼仍在伤害她,会加以报复,好似比作为当事人的她还生气。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和她上床。

    当真慷慨到如此地步,和讨厌的人也可以做爱?陈静认为不是。

    答案是什么,重要,好似也没那么重要。

    错综复杂的关系到达关键转折点,如今再次走到十字路口,她已有权利做决断,亦有能力挣脱枷锁,不再做谁掌中的提线木偶。

    澄澈晨光下,浮于空中的尘埃成了金色碎钻,柔白指尖闯入其中,没有抓住光,而是隔空描摹起陈江驰的唇线。天生多情的人,嘴巴生的尤其漂亮,软而薄,唇珠饱满,陈静特别喜欢。

    忽然想起件小事。

    虞樱曾问她为什么不买别墅,而是选择平层,一眼望到头的三室,甚至不及陈家花房宽敞,作为大家族的继承人,着实没有必要如此委屈。

    “好不容易有机会,干嘛不狠狠宰他一笔。”当年虞樱皱着精致小脸,愤懑地问道。她总觉得陈静被陈家压迫的很惨,是名副其实的小可怜。

    倒不是为谁省钱,只是太空荡,会很寂寞。

    陈静少年时就认为陈家太大,如果不主动去寻,她整天都见不到陈江驰。

    倘若去寻,就要绕过数道斑驳回廊,推开无数房门,看见光从不同窗口照向陈江驰坐过的丝绒地毯。他来过,又不在,窗口相机还未收回,她透过镜头看见楼下高矮不一的木樨榄,上面飘着他新年时系的红丝带,引导她去往后院。

    陈父习惯在草坪上打高尔夫,避开则要经过琴房,林鱼钢琴弹的实在难听,不想头痛,就要找佣人借耳塞。

    路途遥远,她靠着陈江驰留下的蛛丝马迹,披荆斩棘,经历万千艰辛,才能走到垂丝海棠同红木香织就的喧闹花道。偶尔能在终点遇见他。

    只是偶尔,大多时候无功而返。

    陈家太大了。后来陈江驰离开,她又觉太小,导致他留下的痕迹太少,撑不过七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何时,买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成为陈静的头号愿望。在这里,他们近在咫尺,一转身就能遇见,每个角落都沾满他的痕迹,被她拥有很久。

    如今美梦成真,她稍稍靠近,就能吻到他。

    眉心被温热的指腹抵住,陌生暖香垂落鼻间。

    “没刷牙就亲我?”

    男人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撩拨着耳朵,使脸颊生热。偷亲被发现,陈静把脸埋进枕头,透着粉的耳廓开始充血。

    “一害羞就憋自己,你什么毛病”陈江驰抽出枕头,隔着被子在她屁股上拍拍:“起床吃饭。”

    亲密动作做的自然,干坏事儿的人没觉得怎样,陈静先回不过神。她搂着柔滑的丝质枕头给脸颊降温,许久才起身洗漱。

    瓷白餐桌边缘躺着束垂筒花,粉色花苞束在圆筒状的白膜中,露水摇摇欲坠。陈静拆开包装,低头轻嗅,抬头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倒映在格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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