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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生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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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生的沉沦】(13-15)(第5/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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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对我来说,那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对她来说,那是继续沉沦的一天。

    同一个太阳,照耀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第十四章:命运的绞索

    (一)

    七月二十三日,凌晨三点四十七分。

    我永远记得那个时间。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睡梦中被电话惊醒后,感受

    到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惧。

    电话是馨乐打来的。

    「陈杰……」她的声音在颤抖,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我妈……我

    妈出事了……」

    我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还没等脑子完全清醒,身体已经开始行动——穿

    裤子,找车钥匙,脚趾撞到床角也顾不上疼。

    「怎么回事?你在哪?」

    「隆县……医院……」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抽泣,「脑溢血……icu……

    医生说……医生说……」

    她说不下去了。

    我一边往外跑一边安慰她:「你别急,我现在就过去。你告诉我具体哪个医

    院。」

    「隆县人民医院……」

    「等我。」

    从g市到隆县,走高速大约两个小时。我开着公司的商务车,在凌晨空无一人

    的高速路上把油门踩到底。那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馨乐需要我。

    她的父亲三个月前被纪委带走,至今杳无音讯。她的母亲本来就有旧疾,这

    段时间一直住在隆县她舅舅家。之前我陪馨乐去探望过一次,老人家看起来精神

    还好,没想到会突然恶化。

    我想起馨乐的脸,想起她接到消息时一定有多绝望。她一个人在医院,面对

    这样的噩耗,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我开得更快了。

    凌晨五点半,我到达隆县人民医院。

    住院部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惨白的灯光照得人心里发慌。我顺着

    指示牌找到icu病房外面的等候区,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长椅上的馨乐。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t恤和牛仔短裤,像是从床上爬起来就往这赶的。头发

    乱糟糟的,眼睛红肿,整个人瘦小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落叶。

    「馨乐。」

    她抬起头看到我的瞬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扑进我怀里,死死地抱住我,浑身都在发抖。我能感觉到她的泪水浸湿了

    我的衬衫,能感觉到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后背。

    「你来了……」她哽咽着说,「你真的来了……」

    「我说过会来的。」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有我在。」

    她的舅舅也在等候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实人,脸上满是疲惫和担忧。他认

    出了我,点了点头,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晚上十点多,我姐说头疼,我们以为是普通感冒,给她吃了点药。谁知道

    半夜突然就晕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送到医院医生说是脑溢血,已经推进去

    手术了……」

    馨乐的母亲今年五十三岁,原本身体就不好。三个月前李叔叔出事后,精神

    压力巨大,之前的病根一直没好透。这次脑溢血来得又急又猛,据医生说,情况

    非常危险。

    手术进行了四个多小时。

    在那四个多小时里,馨乐一直靠在我肩膀上,一会儿哭一会儿发呆。她的手

    冰凉冰凉的,无论我怎么握着给她暖,都暖不热。

    「陈杰……」她低声说,「如果我妈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

    了……」

    「不会的。」我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我的眼睛,「你还有我。无论发生什

    么,你都还有我。」

    她看着我,眼眶又红了。

    上午十点,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主刀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摘下口罩后脸上满是汗水。他看到我们

    围上来,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

    「手术算是成功了,出血点已经处理。但病人年纪大了,术后恢复是个问题,

    需要在icu观察至少两周,后续还要看情况。」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馨乐的舅舅不停地鞠躬。

    馨乐没说话,只是紧紧抓着我的手,指甲嵌进我的肉里。

    医生又说了一堆注意事项,最后提到了费用问题:「icu的费用比较高,一天

    大概要三四千,加上后续的药物和康复治疗,预估总费用在二十万以上。你们要

    有心理准备。」

    二十万。

    我看到馨乐的脸一下子白了。

    她的父亲出事后,家里的资产基本上都被冻结了。她一个研究生,每个月的

    生活费都要靠省吃俭用。二十万对她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我做了一个决定。

    「馨乐,」我拉着她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钱的事你别担心,我来想办

    法。」

    她抬头看我,眼里满是惊讶和慌乱:「陈杰,不行,我不能让你……」

    「听我说。」我握着她的肩膀,「我上个月刚拿到项目奖金,加起来有十七

    八万。先把这钱用上,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你是我女朋友,你妈就是我的家人。这种时候

    我不帮你,谁帮你?」

    她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陈杰……」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对我这么好……我……」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用力地抱住了我。

    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也许是感谢,也许是愧疚,也许什么都不是——只是

    一个快要被压垮的女孩,在绝望中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我抱着她,心里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保护这个女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接下来的几天,我几乎是住在隆县的。

    白天去医院守着,帮忙跑各种手续、买药、和医生沟通。晚上就在医院附近

    的小旅馆开一间房,让馨乐能有个休息的地方。她太累了,每天都是在我的强迫

    下才勉强躺下睡几个小时。

    我动用了自己在g市积累的所有人脉。

    我们公司和省城几家大医院有业务往来,我通过这条线,联系到了一位神经

    外科的专家。专家看了馨乐母亲的病历资料,给出了一些术后恢复的建议,还推

    荐了几种比较对症的进口药物。

    那些药物不便宜,但有专家的方子和渠道,总比在医院里干等着强。

    我把自己卡里的钱几乎全部转给了馨乐。十七万三千二百块,是我工作几年

    攒下的全部积蓄,加上这次项目的奖金。转账的时候,她一直在旁边哭,说什么

    也不肯收。

    「陈杰,这是你的钱,是你辛辛苦苦赚的,我不能要……」

    「馨乐。」我认真地看着她,「你听好了。我不是借给你的,也不是让你还

    的。这钱就是用来给你妈治病的。你要是真把我当你的人,就别跟我说这些见外

    的话。」

    她终于还是收下了。

    但她看我的眼神里,除了感激之外,还有一种我读不懂的东西。像是愧疚,

    又像是某种更深的、我触碰不到的情绪。

    那时候我没有多想。我只是觉得,她压力太大了,承受了太多不该她承受的

    东西。

    七月二十七日,馨乐母亲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生命体征恢复正常。

    医生说,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了,但后续的康复治疗仍然需要很长时间。

    如果恢复得好,出院后可以生活自理;如果恢复不好,可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不管怎么说,命是保住了。

    那天晚上,我和馨乐坐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头顶是漫天星斗。

    她靠在我肩膀上,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的脸上满是疲惫,但眼神比前几

    天平静多了。

    「陈杰。」她轻声叫我。

    「嗯。」

    「谢谢你。」

    「又说这种话。」

    「我是认真的。」她抬起头看我,眼睛在星光下亮晶晶的,「如果不是你,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爸的事情、我妈的病、钱的问题……所有的东西一起压

    过来,我觉得我快要被压死了。」

    我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过去了。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是啊。」她低下头,声音变得很轻,「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我没有追问。我想,等一切都安顿好了,她自然会慢慢恢复的。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回旅馆。我们就坐在那张长椅上,我搂着她,她靠在我

    怀里,一直坐到天亮。

    那是我人生中最安静的一个夜晚。

    也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宁静。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二)

    七月二十九日,馨乐母亲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二天。

    我因为公司有急事必须回g市处理,本来打算当天晚上再赶回来。馨乐让我不

    用着急,说她可以自己在医院守着,反正她舅舅也在。

    「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了。」她在医院门口送我,「你还有工作要忙,不能什

    么都为了我耽搁。」

    我捧着她的脸:「那我晚上一定赶回来。」

    「不用,真的。」她笑了笑,那个笑容有些勉强,「你好好工作,我这边没

    问题的。」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上车离开了。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她站在医院门口目送我,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

    野里。

    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离开后的几个小时,命运又给她准备了一记更狠的重

    击。

    那天下午,馨乐给我打了个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不像是哭过,而是一种很空洞的平静:「陈杰,

    我收到一条短信,纪委的人让我明天去一趟。」

    「什么事?」

    「不知道。说是有重要事项告知。」

    我心里咯噔一下。自从李叔叔出事以来,纪委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这时候

    突然联系家属,肯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她很快拒绝了,「应该就是例行的事情,我自己去就行。你忙你

    的。」

    我坚持说:「那你去完之后第一时间告诉我情况。」

    「好。」

    第二天晚上,她给我打了电话,告诉了我纪委谈话的内容。

    「他们说……」她的声音依然是那种空洞的平静,「我爸贪污受贿的赃款里,

    有一百二十万至今去向不明。需要家属配合追缴。」

    一百二十万。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馨乐母亲的手术和后续治疗,已经差不多花掉了我所有的积蓄。如果还要追

    缴一百二十万的赃款……

    「他们说,」馨乐继续说着,声音越来越轻,「如果在九月底之前没有完成

    退赃,会作为量刑的加重情节。」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爸可能会判得更重。」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我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很轻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一

    样。

    「馨乐。」我开口了,「你别太担心。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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