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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情义之言,江湖走跳之人若闻此语,定是感动万分,交心莫逆。
「我之所求??」潇月仰望星空,缓缓道:「??再见一见父母,拜一拜恩师,抱一抱道侣,此求??你能助焉?」
凌风苦笑,心想道长顾左右而言他,人死不能复生,这般求愿,不过是感怀而已。
「爱莫能助。」
「那是了。」潇月再度阖眼。
凌风拱手,肃立一旁,守整夜。天方微亮,鞭炮四响,拜新年。
初二,潇月传授猴儿星火功初篇,取名昊雨,侯昊雨与侯阿爷,拉着潇月祭拜祖先,泪如雨下。
初三,无事。喔,凌风入门,成炼气修士。
初四,牛铃村族祭。初五,苗家兄弟上山采药。隔日,潇月以村为阵,四方插剑,苗家为眼,引气聚灵,替凌风稳固根基。
灵气汇聚自会牵动云雨,立春迎雨水,春雷乍响,万物复甦。
潇月于蒙蒙细雨中画符,非是真画,而是取木为笔,以地作符,教导凌风与昊雨。符籙不讲悟性,却求毅力及细致掌控。
凌风初聚灵气,自是难以微控,惟有勤能补拙,昊雨更是凑个热闹,提前学个形似。
两人各自练习,潇月独去村外绕转,至四方取回木剑,忽心有所感,快步回苗家屋。
「放下。」
屋内一位白衣姑娘,闻言瞪眼回头,看着门口俊朗的男士。
「寅兔。」
「阁下认错人啦。」姑娘放下桃木剑。
「又想登顶十回?」
姑娘羞面通红:「秽言污语,不堪入耳。」
「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潇月从袖中掏出小圆石。
「诶!」姑娘揭下面具:「情郎甚是厉害!小女更了衣,换了脸,连胭脂都改用别家,情郎是怎么认出的呢?」
「别拉拉扯扯。」潇月将寅兔推开,虚空一抓,灵气卷剑,直接将桃木剑收回乾坤袋。
「道长好无情。」寅兔跌坐木椅,哀戚道:「说什么弃了这单,自会上门赔罪,害得小女左等右等,都成望夫石了,也没等到道长驾临。」
「唉??」潇月在桌旁坐下:「时候未到。」
「情郎莫再甜言蜜语欺骗小女,这等负心行迳??」寅兔挪臀,坐到潇月身旁,伸手抚上他的脸:「情郎也戴了面具?竟是如此俊俏!」
「男女授受不亲。」潇月拉开素手:「这才是贫道本来面貌。」
「嘻嘻??」寅兔眯眼瞧着出尘无暇的脸孔,陶醉般的将身躯的倚靠在潇月身上:「情郎吃干抹净便不认人了?」
「何来此说,是你先将我推倒的。」
「但情郎将小女折腾一整晚,害得人家臀腿瘀青肿胀,齿痕满身。」寅兔几乎要坐到潇月的怀里,白衫紧紧包裹的双峰压在他的手臂,明眸皓齿的脸蛋在他耳旁,吹气如兰。
潇月站起身,手指门口:「请回吧。」
寅兔柳眉倒竖:「不回!道长是负心郎,小女可不会再上当啦!」
潇月无奈转身,正欲出门。
「何况,我已怀了你的骨肉。」
潇月一步回至寅兔身前,迅手直抓她的手腕,灵气探身一周,便知寅兔信口开河。
寅兔才一眨眼,手腕便被抓,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投入潇月怀中,紧紧抱住。
「这回,不再让你走了。」
「你??」
「恩公??」采药完,下山回村的苗家两兄弟,一进门就看到两人相拥,尴尬退后:「打扰了,我们先??」
「别。」潇月早已听闻来人脚步,正欲出门避嫌,不想被骨肉一词拿捏,才被看个正着,连忙推开温香软玉:「误会误会,快进屋。」
「咦,是常姑娘?」
寅兔对苗二眨眼,喜道:「小兄弟竟长得这么高啦,要追上你大哥了?」
苗二露齿一笑:「不知,但比大哥能打却是肯定的。」
寅兔也对苗幼招呼:「猫幼,怎不说话?」
苗幼点点头:「见过姊姊。」
放下竹囊,招呼落座,正好两兄弟此番还打了野味,加上潇月取出之前炒过的豆子,配上四杯青茶,随意吃食,家常叙旧。
一桌四边,本应各坐一方,偏偏寅兔硬是挨着潇月,即便跟苗家兄弟话语,也不时痴情望着潇月,看得苗二心中揣测,倒是苗幼依旧闷葫芦,专心用餐。
「带我去给你们大哥上个香吧。」见吃得差不多后,寅兔肃穆道。
「好。」
众人起身,寅兔又揽上潇月手臂。
潇月抽手制止,让人以为是对欢喜冤家。
第十四回 樽酒家贫只旧醅
「情郎何时回娘家呢?」
寅兔化名常姑娘,自从她在牛铃村落脚后,这话,早中晚会各问潇月一次。
众人对寅兔的反应也不同,昊雨潜心修行,跟常姑娘只是点头之交;凌风则是笑里藏刀,言语机锋不断,往来过招数十回,双方都探不出各自根底;苗二已将虎型拳学全,差的是气力打敖与对敌经验,于是便和凌风与常姑娘时常拆招演武。
常姑娘借住朵朵家,亦常跟着孩童习字,更三番五次「夜袭」潇月,但无一不被凌风化解,害得她满腹幽怨,恨不得将凌风生吞活剥。
凌风时常伴守潇月身旁,耳提面命,诸如最毒妇人心、红颜祸水、无事献殷情云云,听得耳子几欲长茧。
不过寅兔总能趁其不备,贴近潇月,时而跺足,时而娇嗔,语气哀愁,身姿婀娜,三句不离何时动身。
「快了。」潇月只能如此回应,但在苗二拳脚越发纯熟后,便改口为:「真的快了。」
凌风耗时一季秋冬,才炼气入门,而昊雨不过两月,便堂堂入室,天地灵气再度汇聚牛铃,村民不解,只觉雨水充沛,当是个好年。
见苗二与昊雨逐渐长成,潇月又改口:「确实真的快了。」
潇月先在侯家后院埋了三瓮状元红,后在苗家菜园埋了三罈女儿红,左留三本手抄千字典,右刻五副对联在勤学子家门,内强建屋舍砖瓦,外疏通田陌沟渠。
夏满芒夏暑相连,潇月唤上昊雨,两人步行出村,往巫山主峰而去。
「我欲远行。」
「恩师??」
「说了别叫我师傅。」
「师傅说得算。」
「唉??」潇月摇头,继续说道:「我离开后,你上主峰,绕至晴儿坟前,帮我祭奠一番,然后再往东,有处峭壁,以你现下身手,自当无碍,沿壁翻身而下,有一洞穴藏在木灌后,洞里有经书典籍,你拿去学习,还有星火功后篇,你依书修行,可至炼气后期。」
「好勒。」
「苗二若去找震天虎寻仇,别拦。」两人步至山下立牌,潇月示意继续前行:「但他年方十六,不是对手,记得将落败的苗二带回,若是震天虎欲下杀手,你得护着点。」
「那当然。」
「至炼气中期,可去清天云雨宫拜会一番。」潇月想了想,才慎言:「若黑虎帮恶习不改,便请方丈出手,又或是待苗二踏入顶尖之流,你俩联手除去。」
「徒儿可依恩师名号上山拜见?」
「自然,披星居士的名头还是有点份量的。」
「好勒!」
凉亭空荡,两人入座,昊雨问:「徒儿定不损师傅威名,倒是我们仙门可有名号?」
「古时有奇人异士,谶纬卜卦,祭祀天地,称巫。」潇月从乾坤袋中取出符籙,放置凉亭石桌:「我等便是巫后,家师曾为情所困,郁郁而终,仙去前,耗尽财宝,解忧一回,将恩怨尽数了结,但也跟其他仙门断了瓜葛,所以百馀年来,已再无巫山派。」
「那我定要重振门派威风!」
潇月摇头:「不争不争,什么天下第一,甚是无趣,修仙修仙,修成仙前,先把己身给修好,巫山五峰,不对,四峰,周围七村五镇是根本,北峰两村一镇有清天云雨宫照应,应是无碍,惟,馀下居民你得费心顾好。」
「这是何意?」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天地灵气有限,根本之处若有妖魔出世,定会分去你修炼所需灵气,甚至反客为主,占走巫山。」
「但若有大侠或修士长成呢?」
「自是有德者居之。」潇月看着昊雨双眼:「你若德高望重,正派修士是夺不走你根基所在的,但若你堕入邪道??」
「万万不会。」昊雨吓得差点跪下。
「这些土灵符你拿去,但得留一两张供临摹之用,等你有七成制符之能,便无妨了。」
「谢谢师傅。」昊雨将桌上灵符收好,忐忑问:「恩师这趟远行会很久?」
「非也。」潇月想着解忧阁主金丹的实力,此行若相安无事,自是大吉,不过解忧阁三番两次派寅兔来夺剑,恐怕难善,若有个万一,那便是生死两隔了。
不过潇月并无太过忧虑,毕竟自从夺了黑虎帮智囊,他便能修复金丹外部裂痕,等苗二拳法初成,他已能补全金丹,而当昊雨入门,金丹也终于恢复运转,这才是他肯走一回解忧阁的底气所在。
「若徒儿到炼气后期??」
潇月回神,想着昊雨的悟性与中品灵根之资,若欲筑基,约莫也是五十年后了。
「这是辟邪玉。」潇月从乾坤袋中掏出墨绿圆玉,玉中雾气缭绕:「若欲邪物,此玉转黑,欲妖转紫,欲魔转红,欲精转黄,若想寻我,注入灵气,它将指引方位,跟着走便是。」
「谢过恩师。」昊雨打趣道:「有吉利些的颜色吗?」
潇月摇头:「最吉莫过墨绿。」
「那??凌风师兄?」
「他不算你师兄,唉,罢了,都只是称谓。」潇月遥望顶峰:「他的业,比你重得多,这里庙小,容不下他的心机,我得带他去更高更广的天下,而巫山??此后便交给你了。」
前头话语还好好的,但最后几字却重逾万金,更有种托后之意。
「恩师别这样,我会哭的。」
「你也是个重情的,跟仙师一样。」潇月感慨:「啊,可别跟苗幼好上了,你已入门,到时仙凡寿尽缘了,又是锥心??」
「师傅在说什么啊!」昊雨急得抓头。
「嘿,苗幼可是女儿身。」潇月语出惊人,听得昊雨都忘了抓头。
「这??猫幼?」
潇月莞尔。
昊雨看着恩师的脸孔,这是打从他跟师傅相遇以来,首次看到他的微笑。
师傅说他重情,但其实他自己,却是自从师娘走后,一回都没笑过。
「师傅定能一帆顺风,逢凶化吉。」
「一路顺风,一帆风顺。」潇月伸手揉了揉昊雨头发:「洞里书籍多看,免得闹笑话。」
如此细细叮嘱半日,凉亭偶迎过客,两人分别招呼,一人坐,一人立,过往山友,莫不以为是父子。
「走了。」潇月起身。
「徒儿再送送师傅。」
「奉茶已空,回村添新茶吧。」潇月抬手制止:「凌风在等我了。」
「师傅还没跟阿爷道别呢!」
「昨晚已喝过两杯了。」潇月步出凉亭。
「猫二、小树、小草、朵朵??」
「我竹囊里,还有包糖,找时机,分了吧。」
潇月南行,一步数十丈,最后一句分了吧传来时,只剩天边一点身影。
昊雨热泪盈眶,冲出凉亭大喊。
「大哥、居士、师傅,猴儿、徒儿、昊雨,替您镇守巫山四峰??」
「待?您?归?来!」
第十五回 肯与邻翁相对饮
出了巫县,沿驿道往南。愈走愈是湿闷酷热,俗谚南船北马,舟筏轮艇,渡大江小河无数,历时两个月,才至楚国边境。
泽郡于边楚,出了国界,若再南行月旬,则湿气全无,空有荒漠,大漠如天槛,隔分齐楚,齐之疆土略同于楚,两国止戈已数百年,一来黄沙难渡,行军不易,二者妖魔扰境,无暇分身,三则仙凡订下共识,仙斗不祸黔首。
泽郡西隅,青渔县。夏末秋初汗如雨,凌风苦着脸哈气,棉衣布衫早已换成葛麻短襟,纸扇沿途不曾停下,每遇井水冰镇瓜果,必高价求购。
寅兔薄丝贴肤浸汗,鹅脸香津更添魅惑,楚风保守,姑娘没有短襟可换,只能卷起宽袖,频频以手帕丝巾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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