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巡河使-改】《第一卷上,母子,绿,夫前目犯。》(第4/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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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瞳孔微缩,握着玉笏的手更紧了几分,沉声道:“吕巡河,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岂可妄言无上?”
吕焱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向前踏出一步,玄甲煞气迫人:“后人?若秦史永堕黑暗,何来后人评说?丞相!”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巡河使独有的,洞穿时空的穿透力:“可愿见那煌煌秦史,如穆王西巡残简,字字泣血,光照万古青史?!”
第二问,直指核心,是要维护一个虚假的,被篡改的“山河永固”,还是要夺回真实的,属于人族的壮烈青史?
李斯脸色终于变了,扎破了他竭力维持的平静。他猛地掀开车帘,露出那张儒雅却此刻隐含震怒与挣扎的脸:“吕焱!你休要危言耸听!封印若崩,万孽齐出,便是青史重光,亦是末世焦土!何谈万古?!”
“末世焦土?”吕焱大笑,笑声中却无半分欢愉,只有无尽的悲愤与苍凉。
他猛地扯开胸前护甲,那盘踞心口,由伤疤构成的“史”字狰狞暴露在空气中,在咸阳微暗的天光下,竟隐隐有金光流转,仿佛无数英灵在其中呐喊。
“那也比跪着当牲口强!李斯!”他直呼其名,目光如电,穿透了丞相的官袍与威仪,直指其灵魂深处!
“昔日厕中鼠,见人犬食秽而惊惶颤栗,仓廪硕鼠,食粟肥硕而安享尊荣!此论振聋发聩,犹在耳畔!”
吕焱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时光长河冲刷过的沧桑,狠狠撞击着李斯的神经:“今日丞相,位列三公,手掌乾坤,是愿做那惊惶颤栗,只求苟安于污秽之厕鼠,还是愿为那搏击长空,纵死不悔的鹰隼?”
“初心何在?李斯!!!”第三问,诛心之问!以李斯自己昔日的警世名言,拷问他此刻的立场与胆魄!
“你……!”李斯浑身剧震,那句“厕中鼠,仓廪鼠。”的比喻,是他当年发愤图强的根源,是他此生最骄傲的起点。
此刻被吕焱在这长街之上,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喝问出来,如同将他一生功业的外衣狠狠剥开,露出里面可能早已动摇的根基。
李斯忽地连喝三声“好”,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落玉盘,在寂静长街激起无形的涟漪。
他唇角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指尖轻轻叩击着身旁一方温润的紫檀木矮几,几上搁着一只玲珑剔透,内蕴烟霞的琉璃茶盏。
吕焱心头微沉,暗道:“弄巧成拙了?这老狐狸……”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将腰背挺得更直,如松如岳。
“上来答话。”李斯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吕焱略一迟疑。
“怎么?”李斯眉峰微挑,指尖在矮几上划过一道无声的痕:“难不成还要本相亲自下车迎你这巡河不成?”
吕焱不再犹豫,撩起袍角,足尖轻点,身形如一片玄羽飘入辇中。
辇内空间竟比外观看去宽敞许多,陈设简雅却处处透着万年世家的底蕴与宰辅的威仪。
一股沉水香混合着墨锭清冽的气息弥漫其间。
他在李斯对面一张铺设着玄色锦垫的胡凳上坐下,姿态不卑不亢:“丞相在此相候,可是有话要教吕焱?”
李斯并未立刻答话,只将目光从吕焱脸上移开,投向辇窗外那轮高悬在咸阳宫上的冷月。
他端起那盏琉璃茶盏,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盏壁,盏内烟霞流转,映着他深邃的眼眸。
过了许久,盏中茶水微凉,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仿佛在诉说一个古老的秘密:
“有些事情,说与你听,倒也无妨。”
他放下茶盏,目光重新聚焦于吕焱,锐利如电:“朝中上下,庙堂内外,明里暗里,无不支持东出!此乃大势,亦是人族求存之共愿。然则……”
他话锋陡然一转,带着金石般的冷冽:“争的,从来不是出与不出,而是这东出之后,是去伪存真,还是以伪证真!”
“去伪存真?以伪证真?”吕焱眸中凝聚的冷意几乎化为实质寒霜,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丞相!万古悠悠,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多少气吞寰宇之族,为看清这两条路尽头究竟是通天坦途还是无底深渊,前赴后继,骸骨早已堆成了星辰坟场!这血还未冷透,这教训还不够痛彻骨髓吗?庙堂衮衮诸公,竟然还不死心?”
李斯身体微微前倾,他盯着吕焱,一字一顿,如同审问:“那依你之见,当待如何?莫非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辇内空气骤然凝滞。
吕焱迎着李斯审视的目光,神情反而归于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他缓缓抬手,指向虚空,以指尖在两人之间的虚空中,轻轻勾勒出一个浑圆的轨迹,像是在描摹一颗星辰的轮廓。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洞穿时空的穿透力:“江河奔涌,终归大海。何不……聚天下万川,汇而成海?”
他指尖所画的轨迹骤然收束,仿佛将那颗星辰牢牢圈定在彀中:“以我祖脉,龙兴之地为彀,邀万族帝君,会猎天下!以万族青史为注,以人族万载支脉为薪,点燃时光之火……汇成一片足以埋葬伪史,重定乾坤的时之海!”
“砰……!”
李斯猛地一掌拍在紫檀矮几之上!
那方温润坚实的木几竟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几上的琉璃茶盏受震跳起,盏内烟霞炸散,茶水泼溅而出!
“吕焱!你……你好大的胆子!”
李斯霍然起身,宽大的深紫官袍无风自动,指着吕焱的手指因极致的震惊与怒意而微微颤抖。
他脸上惯常的沉静被撕裂,露出底下深藏的惊涛骇浪!
“彀设祖星?会猎帝君?汇万史成海?此乃……此逆天之举……”他似乎找不到更重的词,胸膛剧烈起伏。
面对李斯的滔天怒意,吕焱却只是淡然拂了拂膝上玄色劲装那并不存在的尘埃,动作从容不迫。
他抬眸,目光如渊,直视李斯震怒的双眼,声音平静得可怕:
“去伪存真,孤真难久,终会被伪史反噬。以伪证真,则真伪混淆,天下失序,倾覆只在旦夕。此二者,不过是饮鸩止渴,周而复始。”
他顿了顿,指尖再次点向虚空,仿佛触及了那奔流不息的长河:
“时光长河,万族争渡,争的是什么?非疆土,非资源,争的,不过青史二字!
谁主沉浮,谁定是非!谁家青史厚重,谁便言出成法!此乃诸天万界,亘古不变之大道!”
吕焱所言,字字如刀,直刺李斯内心深处。
这何尝不是他李斯年轻时厕中观鼠,不甘卑贱时,心中那团未曾熄灭的火焰所渴求的?
为人族,定万世不移之青史!这念头,如同最滚烫的烙印,灼烧着他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内心。
李斯脸上的怒意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深的疲惫与冰冷彻骨的理智。
他缓缓坐回原位,仿佛刚才的暴怒从未发生,只余下紫檀矮几上那滩刺眼的茶渍。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苍凉。
“吕巡河……你可知,此等狂悖之言,若泄于庙堂之上,衮衮诸公闻之,岂止是因言获罪?
怕是顷刻间,便有无数道请斩你的奏疏,如雪片般飞上帝案!
他们容不得这等掀翻棋盘的狂士!”他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吕焱。
“且先抛开这些不论。你且告诉老夫……”
李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重锤,敲在吕焱心坎:
“这彀,如何设?这猎,如何会?这万族青史,如何聚?这埋葬诸天伪史的时之海……又如何,汇得成?!”
辇内烛火摇曳,将李斯深紫官袍上的瑞兽祥云映照得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
他死死盯着吕焱,等待一个足以颠覆万古格局的答案。
他终于开口了。
“丞相问我如何设彀?彀已在万族贪欲中自然成型!如何会猎?当秦史重现,当祖星龙脉复苏,人族气运如烽火狼烟冲霄而起之时,诸天帝君岂能坐视?
贪婪者会视之为猎场,恐惧者会视之为,必毁之地!此猎,不请亦自来!至于如何聚史成海?”
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弧度:
“万族青史,自有其重,自有其光,亦自有其罪!当它们齐聚祖星龙兴之地,争夺,倾轧,碰撞……
其史册所载之辉煌之阴暗之因果之气运,便是汇海之源!
而我族,只需以秦史为引,以祖脉为炉,以诸天万族汇聚于此的无边气运因果为薪柴……
焚尽伪史,重定乾坤的时之海,便在其中孕育,沸腾,终将……席卷诸天!”
他的声音再次一顿:“某之愿,天上地下,唯我秦史独尊!”
吕焱的声音在辇内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时光长河的轰鸣与亿万生灵的呐喊。
他描绘的已不再仅仅是一个计划,而是一幅以诸天为棋盘,以万族为棋子,以祖星为熔炉,以青史为薪的壮烈图景!
其气魄之恢弘,立意之险绝,后果之难测,让久经风浪执掌乾坤的李斯,也感到一阵阵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他忽然觉得,自己手中的紫檀矮几,自己身处的青玉云纹辇车,乃至那巍峨的咸阳宫阙。
在这等掀翻诸天棋局的气魄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与脆弱。
他没有再怒斥,也没有再质疑,只是用一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声音。
艰难地给出最后一个忠告:“莫要在朝堂上提及这些。路要一步一步走。”
帝座之上,嬴政缓缓抬手,指尖在御案上空,虚虚一划。
“嗡……”
空间如帛撕裂!
一卷古老苍茫承载着诸天万界重量的图卷,无声无息地垂落展开,悬浮于大殿中央!
山河社稷图!
此图非画,而是以无上伟力截取诸天万界本源气机炼就,是人族气运的具象映射,亦是监察万界的至高之眼!
此刻,图卷之上代表诸天万界的星点明灭不定,浩瀚无垠。
他袍袖猛地一挥,那悬浮的山河社稷图卷轴骤然转向,朝着李斯的青玉云纹辇车飞去。
“李斯!”始皇帝的声音如惊雷炸响:“吕巡河,朕有四字,与之共勉“山河社稷”。”
两人同时起身,向着咸阳宫的方向遥遥躬身一拜。
等到那股君临天下的磅礴气势褪去,两人这才互相对视一眼,重新落座看向那山河社稷图。
山河社稷图卷轴悬于车辇之内,其上光影流转,将中州大世界的炼狱景象纤毫毕现地投射于李斯与吕焱眼前。
图卷中央映射出的中州大陆,此刻却被无边无际的金色佛光笼罩。
那佛不再是祥和慈悲态,反而带着一种沉重的威压,像金色枷锁,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土地上,压得山川失色,江河呜咽。
曾经人族为尊的中州大世界,此刻竟然让佛门横行无忌!
两人又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他们那位虎狼之君,怕是……按捺不住杀心了。
山河社稷?字字都有,千钧之重。
山乃龙兴之地,河乃时光长河,社乃芸芸众生,稷则是,煌煌青史!
次日,咸阳宫九重玉阶之上,蟠龙金笼,悬于帝座左侧。
往生蝶双翼轻振,流光扫过李斯手中的玉笏,上书山河永固四字,字如活物般生机勃发。
丞相指尖一颤,笏板磕在丹陛,金石声惊碎死寂。
“陛下!”李斯伏地高呼:“往生蝶乃寂灭世界涅槃之机,当置于九幽镇魔台,引其生机反哺……”话未竟,阶下忽起嗤笑。
“反哺?”吕焱暗骂一声老狐狸,明明私下已经达成共识,却还要做不相干之态:“怕是反哺了封印下的万古巨孽吧!”
他上前两步,走到李斯面前,俯身看去:“丞相的山河永固,固的是镇在我大秦头上的篡史碑么?”
满殿哗然!
赢虔蟠龙杖怒击地面:“狂悖!此獠身染时光秽毒,早该杖毙于……”
“杖毙?呵……”吕焱陡然截话:“当年函谷关被破,末将奉命率领死士断后时,诸君何在?本使奉旨巡河万载……”
“够了!吕巡河使若能拿出个章程,让诸位大人信服,我等也不是坐以待毙,引颈受戮之辈。”李斯袖中抖落玄光镜。
说着手指轻叩玄光镜,镜中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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